一
定是护士,因为她听起来很累。 她是冲我来的。一双带茧的手按住我的手背,一捏一撕,一点痛,针从我的血管里拔了出去。 “谢谢。”我真诚感谢她的熟练与敬业,也感谢她维持病房的秩序。 出声的那一刻,我发现自己虚弱得像个缠绵病榻的老头,连续代一个星期课也不会把嗓子作践成这样。 “你醒了!”护士jiejie欣喜道,“太好了,我去叫医生。” 她真好,大家素味平生,仅仅一面之缘,她竟这样为我开心。 我幸福得躺着,等着我这几个朋友也扑过来庆祝我醒来。 但他们都没动。 我有些尴尬了。难道我醒得不合时宜。 唉,要是妈在就好了。要是她在这儿,一定会开心得又哭又笑。 以前就这样。我一生病她就一惊一乍的,非要学电视剧往我脸上敷热毛巾,不仅给我敷,还要给她发烧的朋友敷,四十六岁的中年女人,用一块热毛巾折腾过生命中所有亲近的人,且不知悔改。我妈的名言:电视剧里都这么演,那就说明这样做确实有用,不然编剧为什么这么写呢。 但我妈不会在这儿了。 她死了。 我躺着,忽然意识到,再也不会有人为我敷热毛巾了。然后我又意识到,往后我每次生病,都要想念热毛巾一次。 我又有点不想醒了。 正伤感着,有人摸我。 他摸我的手,不仅摸,还摩挲,不仅摩挲,他还握,握着把我的手塞进了被子里。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不知道他是第一个男人还是第二个男人还是第三个男人,但他不管他是第几个,等我养好身体,都要打他一拳。 医生就如约而至,脚步急促,有点像教导主任抓逃课的学生,风